2011年9月30日星期五

左眼裝作如常

這是關於法蘭素花的第一篇,25/3/2011的blog,改了少少:

坐在電腦屏幕前,法蘭素花專注控制光點移動。安靜的辦公室裏,所有人都專注地傳送A4紙、啃食文件。

忽然,一張A4白紙橫過,輕輕掃過法蘭素花的眼球。法蘭素花輕輕尖叫一聲,立即用右手掩着左眼。遞紙的同事匆匆丟下一聲:「sorry」,又匆匆遠去。法蘭素花掩着刺痛的眼睛,萬分惶恐。她低下頭來。辦公室安靜如常。法蘭素花安靜如常。

眼球被白紙劃開了一道縫,法蘭素花痛得手在顫抖,她力持冷靜,如果這時向同事大喊,恐怕害得大家的工作進度落後。她緩緩閉上眼睛,抬起頭來,裝作如常。

我無法忘記我們那一刻的沉默

我無法忘記我們那一刻的沉默。

到觀塘上班以來,沿途總是看見很多異常的事物,例如那位總是滿臉笑容地接過上班族手上報紙的白髮婆婆、那位天天在街旁坐着整理茉莉花和白蘭花的伯伯、那些推着一大車東西的老人家、那些肩上揹一袋文件手裏拖一車文件的速遞員......就像魔法,把人抽離匆忙上班的專注中,忽然置身另一個時空。


那個晚上,OT的法蘭素花和同事一起離開公司。

在他們前往觀塘地鐵站的路上,經過一家傢俱店時,忽然聽見一聲吆喝:「來買呀!」法蘭素花耐着左眼的痛楚,望見一個怒眼圓睜的老伯伯,沒有關公像的長臉,卻有關公像的紅臉色,死死地盯着每一個經過的路人大叫:「買呀喂!」

法蘭素花低頭看看地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一些生薑和紅柿,再抬頭向伯伯搖搖頭。伯伯沒理會,只是繼續,死死地盯着每一個經過的路人大叫:「來買呀!」

終於走過傢俱店,同事忽然說:「近來看不見他的老婆。」原來,兩公婆天天來這裏擺買,每天上班下班,不少同事都見過他們。「怎麼不見了老婆呢?」「不知道。但他的老婆一向要坐輪椅,雙腳腫得厲害。」


我們繼續向前走。我們不敢猜測。我無法忘記我們那一刻的沉默。

2011年9月17日星期六

馴養

前天你跟我說的話當中,有一個短語:「我馴養的你」。我看着真的忡怔了好一會,那曾經是我很抗拒的字詞。

「馴養」,即狐狸教會了小王子的那個讓人心動的道理。我立即回想到從前的那個有着一頭毛躁頭髮的自己,身子弱、易怒、常病、任性、常鬧脾氣、封閉、愛哭、討厭吃東西、不懂得珍惜事物、不喜歡與人面對面相處......真的很窩囊。

事實上,失去了那個很野的自己,我的的確確感到失落。可是,若果我因而變成了一個更溫柔的女朋友,一個更懂事的姐姐,一個較孝順的女兒,一個敢說話的朋友,一個較積極的同事,那的確是長大了的微妙感覺。

我真的很謝謝你忍耐從前的我,慢慢地,用耐性把我馴養得毛髮豐潤。=]

2011年9月4日星期日

餐刀

法蘭素花牽着洛的手來到西餐廳。今晚是他們戀愛一周年的紀念。

法蘭素花今晚打扮得體,看上去雖似一般的白領儷人常穿的衣裙,但把頭髮盤起,露出白淨肌膚上的項鍊,沒有過量閃亮的首飾,卻有淡淡的香水,只有走近她身旁,才隱隱補捉到的輕描淡寫。洛大概很滿意,法蘭素花放下心來,一邊跟洛談辦公室裏煩躁的人事紛擾,一邊卻留意到身旁的一對老夫妻。老夫妻默默對坐,沒有交談,也沒有低下頭來玩電話或打機,只是像風乾了的石塊一樣,安靜地等待侍應上菜。

直到上主菜,低頭吃意粉的法蘭素花忽然聽見一陣陣刺耳的,餐刀刮着餐碟的聲音。她感到厭惡卻掩飾情緒,稍稍抬眼,發現嘈音來自鄰桌的老夫妻中的男人。那老先生不知道是因為不懂得用餐刀,還是力氣不足,每次切下肉扒,來回拉据,都發出吱吱刮刮的聲音。

尖銳讓牙齒發疼的聲音卻沒有劃破老夫妻之間默默進餐的寧靜,老太太仍然優雅地用餐,偶爾抬頭看看老先生,給他一個微笑。

前陣子一直不安於公司,完全是因為這本小書吧。

俞若玫真是香港特別的女性作家,故意用「女性」去形容她,絕不是因為女性主義之類的說法,而是從這本書中,的確會強烈感受到她對女性的關注。

書中的前言已把這本書的目的寫得清清楚楚,俞若玫訪問了12個香港特立獨行的女子。讀這本小書,你會發現,除了港女和OL,香港這個狹小的空間,原來還有很多個性獨特的女子,她們默默改造香港,嘗試在重重限制中,培養出快樂自由的可能性。

2011年9月3日星期六

對號入座

麥欣欣在巴士車廂的上層選了一個座位,還沒坐下來,已看見前座椅背寫着大大的紅色字:「死蔡XX死全家」,重覆兩次,再重覆四次「死蔡XX死」。同時,她也聽見車廂後面一個女子大聲唸道:「死蔡XX死全家!哇!」好吧,算了,她心想,也就坐下來了。



想寫成小說, 卻只有一個開頭。忍耐了這麼長的時間,我還是忍不住要寫出來。

這陣子的精神壓力,大得幾乎壓壞人,也只有同屋和身邊的密友最清楚。我從沒想過,FB上的暴力或網上的語言暴力,威力原來如此之大。究竟我們做了甚麼?我們也一頭霧水,只能夠選擇不理會不回應。

最不幸的是,明明只是一些不算相熟的同事,明明只是不認識的陌生人,他們在網上粗暴的言語,竟可傷害電腦另一邊的人,也間接影響親愛的你們。親愛的,近來要你們承受我的壞情緒,真的很不好意思。或許我該早一點做這一步:block了根本不是朋友的人。呼,總算鬆一口氣。

噩夢:前世的妹妹

那真是一個心驚膽跳的噩夢。

夢中我在一間很窄小的屋裏,舊式公屋的格局。我妹妹在廚房裏洗碗,我弟弟不足一歲,正在房間裏自己爬着玩。然後,我一再收到追債的電話,原來妹妹嗜賭,借下不少賭債。我到廚房追問妹妹,問她怎麼辦,打算跟她商量應對的辦法。我一再來回,回房間聽電話,到廚房勸妹妹,忽然,看見妹妹左手仍拿着骯髒的碗,右手已拿着一把菜刀。

我感到恐慌,衝到另一個房間抱起小弟弟,把自己和弟弟反鎖在房間裏。等着等着,聽見妹妹去洗澡了,悄悄步出房門,找了一把剪刀,找了一把長間尺,想塞在衣服裏,卻塞不下,又忽然想起房間的鎖匙在客廳,趕忙去找,卻又找不到。焦急中,妹妹已洗完澡了。我趕忙衝回房間,反鎖,打電話給男性朋友求救。既是噩夢,電話當然打不通了。

醒來回想,夢中的妹妹是陌生的臉孔,不是現實裏的任何一個弟妹,竟像是前世的記憶。